第六章疑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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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壮汉便是孩他爹。名叫雷泰，人称雷大郎，是城中铁铺的掌柜。平日里主要是为本地的农民打治一些农具过活，由于新野城目前只有他这一家铁铺，虽然辛苦，但日子还过的算是红火。狗儿是夫妻俩唯一的儿子，平时都宝贝的不得了。

刚才听说儿子被牛撞了，雷大郎都快急疯了。雷大郎见孩子躺在木板上依然昏睡，一下子眼睛都红了。草棚里乱作一团。事了拂衣去，施平懒得再去理会。孩子应该没有大碍。一时性起，做了一件好事。施平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。出了草棚见时辰不早了，便回到了县衙上班。

刚到公事房，梁胜一见到他便道：“施书办，您回来啦！刚才主薄找您，好象有急事。您快去吧，主薄在等您。”

“梁吏目，多谢相告！”

施平谢过之后，转身朝主薄公事房走去。进门一看，发现陈肃正在书案前练字。施平没有打扰他，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背后。见到自己熟悉的字体，施平这才注意到习帖竟然是他书写的《三住铭》，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。

陈主薄写完最后一笔，把笔放好，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字，摇摇头说道：“本官的字差的太远了。伯原，没有一年半载临摹字帖，本官恐怕还写不出这样的好字。”

“官人谬赞了！您的楷书字体方正，学生也是很羡慕的。”施平谦虚道。

陈肃摆摆手，说：“伯原，你不用刻意奉承。自家的事自己知道。本官少时家境贫寒，也没有遇到过名师教导。当年为了顺利参加科举，只好刻意习练台阁体，惟求端正拘恭，横平竖直，整整齐齐。本官的字写得像木版印刷体一样，匠气十足。当年侥幸得中，因为这笔字，殿试时从二甲生生变成五等同进士，只能够来这偏僻之地，当一个从九品的主薄。这也是本官平生一大遗憾哪！……”

说到自己的伤心事，陈肃唏嘘不已。施平也不知道怎么劝慰，只好沉默不语。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过了片刻，陈肃收回思绪，转个头来看着施平。施平从他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几分怜悯。这让施平有些莫名其妙。

半晌，才听陈肃说道：“伯原，你的祖父是位谦谦君子，一生正气凛然。可惜世事无常，命运多舛，真叫人感慨万千。”

施平先是一愣，眼前浮现出那位死去的老道士，顿时心念一动，忙问：“官人这是查到了我的身世吗？可否告知一二？”

陈肃摇摇头，说道：“不要问，将来自会有人告诉你真相。本官的确查到了一些事情，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。不过，本官希望你记住：本朝厚待士大夫，只有考取功名，你才能够遇难成祥。刚刚接到朝廷邸报，天圣三年将开科取士。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。你虽然年轻，但经学底子不错，比本官当年强多了。再加上你有这笔好字作叩门砖，如果加强一下《韵学》，未必不能去科场搏一搏。书办这份差事不适合你做，当小吏对你的仕途没有好处。这样吧，本官私下每月发给你四百足陌，让你衣食无忧。从今以后，你便安心读书，明年把发解试这一关过了，争取考个案首！”

“多谢官人！”

施平恭声谢过。陈肃没头没脑的话，让施平疑惑不解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。陈肃不愿意说，施平也不好继续追问。

施平婉拒道：“陈主薄，既然书办差事不做了，那无功不受禄，学生也无意白拿县尉的钱。官人也不必担心，学生还有一笔钱，过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。官人的好意，学生心领了！这些日子，承蒙官人关照，学生感激不尽！将来若有所成，必将回报。学生谨遵官人教诲，明月就回山读书，”

“如此甚好！“陈肃点点头，又道，“伯原，明日我让陈都头护送你进山，本官还兼本地教谕，你不必担心明年的察举，你的投状我自会替你办好。以后每月本官会让陈都头给你送些米面粮油，让你后顾无忧。今后你就在山中安心读书，尽量不要下山。”

“学生遵命。”施平回答的很干脆。陈肃总算露出了笑容。施平读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，并没有刨根问底。陈肃很满意，这是一个聪明的小子。

“如果没其他事，学生告退。”施平恭声说道。

陈肃挥挥手，有些意兴阑珊，颓然说道：“自己保重。你去吧！”

“是。”施平稽首一礼，这才转身离去。

陈肃看着施平离去的背影，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。他叹了一口气，自言自语道：“本官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啦。希圣公得罪的是当今皇太后，得罪的是当朝宰执丁谓。唉，丁谓憸狡过人，气量狭小。如今此人权势滔天，万一知道你的真实身份，恐怕会招灾惹祸。伯原，希望将来你不要怪我无情。”